墨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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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湖无主,会于光中。人之将死,犹望得生。

【M78】我们曾是星尘Extra Episode.2羽管彦篇·The KEY

说明:羽管彦与川崎政,两位“调查员”与正剧相关的过去。

 

【M78】我们曾是星尘Extra Episode.2羽管彦篇·The KEY

At last the key was mine to those vague visions

Of sunset spires and twilight woods that brood

Dim in the gulfs beyond this earth's precisions,

Lurking as memories of infinitude.

The key was mine, but as I sat there mumbling,

The attic window shook with a faint fumbling.

 

如果用便于理解的方式解释,幻梦境可以理解为存在于更高维度的世界,可以被某种手法召唤,但如荷叶上的水滴般难以附着当前世界,最终会跌落在人类观测范围外,肉眼或仪器都无法进行定位。但人类不会满足于此。按照目前的召唤模型,在幻梦境中放置被称为“稳定锚”的器械,将当前世界和幻梦境强行绑定,以便开启通道。

虽然实际施行中,以稳定锚为基础的通道并不稳定,承载力比预估要小得多,但至少可以支持专用人员、即“月之女”来回,进而获取幻梦境中的古文明技术。而“月之女”从基因层面上进行了改造,即使是最容易成为弱点的精神力方面都经过强化,足以应对复杂的环境。由此步步为营,人类最终有可能将幻梦境掌握在手。

——笑话。一个种群的危机不仅来自于外界的威胁,更来自自身的贪婪与高傲。对于未知的敬畏并非胆怯,而是尊重——至于是尊重自己的生存或是尊重未知,区别已经微乎其微。

幻梦境正式开启的时候,人类的世界被来自其他维度的时间和物质所污染,仿佛为了消化这些物质一般,正常的时间与空间凝重起来,逐渐飘忽于正常的认知之外。

中村井被凝定在原地。如同沉入梦境,人类被幻梦境的外层力量暂时剥离对时间的认知,即使时间仍然正常流动,对他而言每一秒都被拉长到近乎停止。而在凝滞的时空中、在无休无止的流动与静止的悖论中,仿佛利刃出鞘,羽管彦轻描淡写地脱身而出,开始检查各项参数,以便调整幻梦境的溢出速度——时隔十二年,他再一次碰触到了来自群星的力量,足以将世界握于手中。

但现在他并不急于去使用这些力量,即使门的那一侧传来无法理解的喃喃低语,即使已经有不成形的黏液触肢试图拍打空空如也的地面。他的眼球直视前方,他的视野无处不在。万事万物于他而言透明而清醒,来自无名之雾的黑夜将银钥匙递到了他的手中。

羽管彦等待着。外界的时间分秒流逝,白昼转入星夜,长夜又至拂晓。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他看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

川崎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中村井原本在建筑周围埋伏了一些人,但似乎伏兵已经被星之彩吸食一空,没有再阻碍川崎政的行动,甚至残留下了部分可用的武器。即使如此,人类走得也并不快,甚至是疲惫的、摇摇晃晃的,也因此在进入柳杉林实验楼的瞬间就被楼内四处流窜的类火蚁生物袭击——大概是中村井设下的最后防线。羽管彦平静地看着川崎政甩开背上的大号蚂蚁,然后被路过的蚁后撞进了墙。在近乎暴躁的枪林弹雨后,川崎政灰头土脸血迹斑斑地从蚁后的尸体旁站起,目送失去首领的火蚁群沿着走廊迅速逃离。

——川崎政的单兵战力似乎比以前高了很多,至少在他的记忆里,川崎政向来不是擅长武力的人。羽管彦想。在他走神的时候,川崎政已经找到了直通地下试验场的电梯,背后稀疏洒落的血迹绵延了一路。

羽管彦平静地收回视线。两年前。十二年前。二十年前。时间可以再往前推一点。早在幼稚园的时候他就和川崎政相识,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变得太多,仿佛一开始就已经成长完全。实际上,他们的童年本就短暂得可怜。川崎政似乎有着更好的天赋,而羽管彦则是家世所迫,不得不让自己更加优秀。少年时光仿佛是夏日强烈阳光下不可触及的灼烫,令人怀念但终究归于无趣的烦躁。然后就是二十年前的降临之夜,ESA专攻Nya Codex的研究部覆灭,无聊的时光也就此戛然而止。

他的家庭不是唯一被毁掉的家庭,至少父亲暂时活了下来,羽管彦自己也安然无恙。而川崎政没有那么幸运——他在父母的葬礼上被ESA的人强行带走,然后被强加了看似平静、实则被人提前决定的新生活,才能被全数发掘成为工具,尚未成形的未来被强制限定方向,从此与平凡的生活再无交集。

而羽管彦被留了下来,应付着同学的疑惑,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挥霍着自身的才能,让自己维持在平凡的那一侧中。直到十八年前,近乎疯狂的父亲再也无法背负那份未知的沉重,在ESA试图重启Nya Codex的研究时从楼顶一跃而下。

……那些隐藏在黑夜深处的呢喃从未放过他们。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选择了面对那些呢喃。不顾家族的反对、不顾母亲的责骂,他带着父亲的研究资料逃离了家族,连同平静的生活一并抛弃,沿着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四下搜寻。美国的马萨诸塞州、南太平洋、澳大利亚、南极大陆、阿拉伯半岛,最终在十二年前,他来到了埃及。

埃及的夜风里弥漫着砂。羽管彦站在胡夫金字塔前,有种“会在这里结束”的错觉。

羽管彦踌躇着掏出手机,思考着他还能联系的人。他的联系人大多是各地的古书商人和探险家,甚至还有神秘结社的人,如果知道他试图进入金字塔,第一反应恐怕是报警或者赶来抢一杯羹。同伴向来是探险时最危险的生物。

最终,羽管彦点开了川崎政的号码。几年前他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和前来访问交流的川崎政偶遇,当时ESA的控制似乎放松了一些,川崎政可以与他接触,甚至留下了号码——只是他从没拨出过这个号码。当时的川崎政似乎总是忘记整理发型,自然卷乱得仿佛爱因斯坦,也不知道实验室怎么放他进去的。

抱着这样平白无故的不满,羽管彦拨打了号码。

电子讯号越过重洋,叩响了大洋彼岸的另一部手机。电话接通的时候羽管彦甚至震惊了片刻——他没想到这个电话真的能够接通。

“Hello?”

川崎政的英音已经相当标准。羽管彦近乎贪婪地听着另一侧的每一丝声响,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明。他记忆里那个埋头于书本、安静地发着光的少年仿佛远去了,和他的存在极其遥远。川崎政也好、羽管彦也好,都太想抓住一点能够证明自己平凡过去的东西了。

最终他挂了电话,转而发了一封短邮给他的幼时好友:

请来胡夫金字塔。如果我已经不是我,那么就由你亲自……

亲自怎样?羽管彦的手颤抖着。他稳住手指按下了发送。他不在意川崎政是否会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金字塔黑而幽邃的墓道等待着他,耳畔的呢喃声前所未有的清晰。

它们在召唤他。他的父亲似乎也在其中。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就这么错下去吧。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羽管彦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大抵是金字塔中某种无以名状的黑暗的存在兴味盎然地抹去了所有的细节,将黑暗的种子播下,回应了他的呼唤又夺走了他。等羽管彦真正意识到自己还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幽暗宁静的中央墓室里,试图控制住浑身上下的颤抖。呢喃声消失了,他的某些东西也已经失去,换回的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所有的维度对他开放,万事万物于他如同透明,他接受了那个存在赋予的事物,他想自己可能已经不是人类了。

怀抱着某种新生般微妙而扭曲的喜悦,羽管彦如同空气一般穿过金字塔厚重的砖石,在呼吸到第一口属于人世的空气时如散沙般坍塌在地。

“……羽管!”

川崎政的低呼惊动了他。他的好友从金字塔的阴影下奔来,努力支撑起他如同风化般不断塌缩的身形。羽管彦在讶然中看清了川崎政焦急的面容,他没想到川崎政真的能独自前来,ESA怎么可能让他脱离控制……

“我拿到了。”羽管彦平静地说,“我拿到了Nya Codex。”

“这个目前不是最重要的。”川崎政半拖半拽地将他扶向不远处的越野车,“我们现在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仿佛是回应着羽管彦的话语,探照灯陡然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羽管彦听见川崎政近乎愤怒的咬牙声,清楚地知道ESA控制的人终究没能逃过ESA的追击。

……这才是现实。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羽管彦听到了ESA某个长官训斥川崎政的声音,听到川崎政看似平静的辩护。他的鼻翼摩擦着川崎政蓬松温暖的发丝,干燥的空气里满是血和汗的气息。周围响起了武器上膛的金属摩擦声,川崎政的语气变得急促。ESA是不会放弃川崎政这颗棋子的,但羽管彦则是无所谓的、可以废弃的——

他必须证明自己有资格被ESA容忍。好在他现在有这样的能力。那个黑暗中的存在给予了他一切。

羽管彦抬起头观察周围。ESA的队伍将他们围在中间,每个人都离他十米以上,他无法触及那些人。更远的地方有隐约的闪光,那应该是ESA布置的狙击手。

他身边竟然只有川崎政了。

羽管彦伸出了手。他的指尖触及身侧的人类,悄无声息地穿过防风的衣物、穿过皮肤、穿过两层筋膜、穿过久经锻炼的肌肉、最后穿过腹膜。不属于人类的手指游离其中,人类的内脏温暖而柔韧,他思考着自己应该取走什么才能证明自己新的力量,同时又不至于让川崎政伤得太重。

他的犹豫只有一瞬。他取走了川崎政的一根肋骨。

带着新鲜血液的骨骼脱离人类的躯壳,羽管彦清晰地感到好友的心跳突然急促。人类身体的自保机制迅速响应了丢失部分的求救讯号,激素迅速分泌、试图越过痛楚让自身保持清醒,但后颈上被补上有力的一击,将他的意识彻底摧毁。

羽管彦平静地接住倒下的川崎政,在众人的惊呼中举起手中犹带血丝的白骨。医护人员从他怀中夺走了川崎政,ESA长官的目光里混杂着恐慌、愤怒和短暂的惊喜,命令士兵收起武器。一片混乱中,他似乎听到那个长官近乎无奈的感叹:

“有这样的发小,川崎君真不容易啊。”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羁押、审讯、能力检测、审查、ESA实验室和无影灯——羽管彦平静地一一接受。而羽管彦也终于知道,早在数年前他离开家族的时候,母亲就向ESA报告了他的行动,ESA则选择了放任他的调查,直到他真正得到了成果,才出动试图夺取——

……那些隐藏在黑夜深处的呢喃从未放过他们。

在他交出大脑中所有Nya Codex后,羽管彦被塞进了飞机。ESA把他丢给了位于瑞士索洛图恩州飞地的总监训练营,大概目的是榨干他最后的使用价值。中欧小城湿润的空气与埃及截然不同,夜空中无尽的星河被橡树扶疏的枝叶所掩,他和川崎政的最后一次会面也是在那里。总监训练营名为培养高层官员,实际上什么种类的人才都有,羽管彦这样有着诡异能力的人也不显特别。

那根被取走的肋骨终究没能回到原位,川崎政似乎也没有责怪他的打算,只是淡然地表示:那应该是当时可以被接受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只是,我还想确认一点。“川崎政说,他的目光严肃而陌生,“这份力量对你意味着什么?我想知道答案。”

“有必要吗?”羽管彦微笑,“我们的立场理应一直相同的。”

川崎政沉默了。思考着的人类仿佛仍是羽管彦熟悉的模样,仿佛在安静地发着光——他们背负的东西是一样的。因为人类对Nya Codex的渴求,他们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本有无限可能性的人生,被固定为人类挣扎路上渺小而可笑的标本。ESA的目的何其清晰,或许他们认为少量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但那些牺牲者的呼号被掩盖、再也看不到明天。

……凭什么呢。NyaCodex是怎样的存在,ESA明明一清二楚,为什么人们要为狂妄与贪婪付出代价?

川崎政和羽管彦对视着,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仍未走出那个失去一切的长夜。那些隐藏在黑夜深处的呢喃从未放过他们。

“你的想法不重要,你的位置也不允许。”羽管彦阻止了川崎政的话语。对于ESA来说川崎政是更好掌控的那个,但相应的、将来川崎政必然会得到更多的权力。目的已经确定,彼此的心愿也已确认,那么不可确认的未来中难以完成的事情,就交给对方来扫平。

……因为向往光明,我将自己出卖给了黑暗。

羽管彦将手抵在监控显示屏上。川崎政已经离开监控范围,羽管彦几乎能听到电梯运作、接近试验场的声音。他的战友与他近在咫尺,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让ESA彻彻底底的对Nya Codex产生畏惧,让来自黑暗的知识归于黑暗。

已经没有任何算计的必要了,马上就可以告别了。失去的东西无法回来,犯下的罪孽难以偿还。在人类的贪欲前,个体的牺牲微不足道。然而所有的贪婪与狂妄都会分摊,终究会让全体进行偿还——个体的痛苦只是前奏。

……我们是在怎样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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